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基因编辑CRISPR专利诉讼案正将学界撕裂

基因编辑CRISPR专利诉讼案正将学界撕裂

在大洋彼岸,近日的一场有关生物科技的专利聆讯竟然如此热闹——到底谁将拥有CRISPR-Cas9的知识产权?这已经不是一场简单的“官司”,毕竟CRISPR-Cas9作为基因编辑工具,给学界带来了革命性变化,估值数十亿美元。


11月6日上午,100多人排队等候在美国专利商标局的聆讯室前。清早5点45,一位专程请了一整天假的专利律师首先到达。6点15分,第二位到达的是位生物技术投资人。队伍里的这些人大多周身黑灰色,西装革履,戴黑框眼镜,踩黑色软鞋。他们中不乏专利律师、投资人、生物科技产业代表和记者。


基因编辑CRISPR专利诉讼案正将学界撕裂
位于美国弗吉尼亚州的美国专利商标局(USPTO)


“学界有传言说博德研究所(Broad)偷走了加州伯克利大学的发明。”一个人小声嘀咕。


“但是如果我们把博德研究所的行为看作发现而非发明,那会怎样?”另一个人不置可否。


早上十点,狭小的聆讯室里挤满了大约70人。室内摆着一张长木凳,三把椅子,角落里插着一面美国国旗,每堵墙上安着一个网络摄像头。三位负责专利审讯的法官和上诉委员会步入会场时,全体起立。聆讯室内气氛紧张,面前的案件将会对未来数十年产生重要的影响。


争议中的CRISPR专利 


CRISPR是一种基因编辑技术。该技术用于修剪DNA,替换或修改基因,并且精确度极高。虽有争议,但CRISPR在一些人眼中已俨然成为了十年来最伟大的生物科技发明。通过收取授权费,这项技术的拥有者定将日进斗金,财源滚滚。虽然卷入这场专利之争的两位科学家都告诉《纽约客》,他们将免费向研究者开放该知识产权。但是对于想要使用该技术的商业公司来说,他们可能收取一定授权费。 

 

“这项知识产权的商业价值不可估量,毫不夸张的说,这将是一个天文数字,达到数十亿美金。” 旁听聆讯的纽约法学院副教授雅各布·谢尔考(Jacob Sherkow)向媒体表示。成为这项发明的真正主人,还意味着名誉、奖项,以及随之而来的奖金。


CRISPR现阶段已经应用到一些科研中。这种基因编辑工具可以创造一种抗疟疾的蚊子,一种异乎寻常的雄性比格犬,还有一种微型宠物猪。不仅如此,CRISPR还有希望用于治疗基因疾病,比如镰状细胞性贫血症和囊胞性纤维症。中国已有临床试验将CRISPR用于编辑癌症患者的免疫细胞来抗击肺癌。


这场专利之争的关键在于一些技术问题。今天的聆讯中,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和微观生物学家艾曼纽·卡彭特(Emmanuelle Charpentier)作为一方与另一方博德研究所和麻省理工学院进行了口头辩论。博德研究所声称,他们将CRISPR应用于编辑动物和人类细胞的行为没有侵犯伯克利的专利申请。伯克利则认为他们的确有侵权行为,因为没有伯克利的探路性工作,博德研究所根本无法取得现有的成就。


旁听聆讯的谢尔考认为,双方都搁置了发明者归属,不去争辩谁先涉足了该领域,转而试图描述领域内的面貌。


一切都始于2012年伯克利的生化学家詹妮弗•杜德纳和艾曼纽·卡彭特以及其他科学家在科学杂志上发表了一篇论文,称CRISPR-Cas9技术能够改变DNA的特定片段。此后不久,杜德纳于提交了专利申请。


2013年,在另一篇科学杂志的论文中,麻省理工学院的生物工程科学家张锋和他的团队发展出一套CRISPR系统,可用于编辑小鼠和人类基因。张锋向美国专利商标局申请了快速审查。因此,在2014年4月美国专利商标局早于授予伯克利专利,授予了他CRISPR-Cas9的专利。此后博德研究所和麻省理工学院得到了一系列CRISPR相关专利。伯克利因而要求专利商标局进行所谓的“抵触程序”,并重新评估,决定谁是基因编辑工具CRISPR-Cas9的发明者。


基因编辑CRISPR专利诉讼案正将学界撕裂
MIT的生物工程科学家张锋是诉讼案一方的关键人物


由于诉讼于今年1月受理,到目前为止双方都已提交了大量文件。他们争论的焦点不仅在于谁发明了CRISPR,还有谁首先解决了这项科技关键问题。这就是龃龉所在。伯克利认为2012年杜德纳的研究发表后,任何人都能够将这一技术用于编辑真核细胞(一种人类和动物细胞)。这一技术的衍生发展显而易见,易如反掌;因此张锋的专利缺乏法律依据。博德研究所则认为,这绝无可能,将理论知识真正应用于编辑复杂器官是一次巨大的进步。张锋获得专利是实至名归。


这就是此番聆讯会的主要内容。伯克利的代理律师托德·沃尔特(Todd Walters)提出,杜德纳的研究发表后,六个研究小组尝试将CRISPR运用于真核细胞,他们都沿用杜德纳的方法,没有什么秘密研究。张锋和他的团队成功的可能性极大,并且他们同样沿用了传统方法。他意指张锋在成功应用CRISPR编辑人类和动物细胞中,没有任何独特贡献。


张锋团队是否有“独特贡献”


然而,博德研究所的律师史蒂文•椎布斯(Steven Trybus)强烈反对这一论断。他说,尽管其他小组正尝试将CRISPR应用于编辑人类和动物细胞,但无人在张锋之前成功。因此,虽然的确存在成功的可能,但并不是所谓的“可能性极大”。椎布斯说,“成功可能性极大”这一说法2012年前不存在,2012年之后也不存在。


法官似乎对伯克利“将CRISPR应用于真核细胞易如反掌”的论断持怀疑态度。黛博拉•卡茨(Deborah Katz)法官提出疑问,如果真的易如反掌,杜德纳为什么自已不去做?


沃尔特解释说,因为杜德纳于2012年发表论文后,她的实验室短期内不具备将CRISPR应用于真核细胞的设备。卡茨法官还问道,如果加州大学的科学家明确声明过将CRISPR应用于真核细胞是可行的话,这些声明是否记录在案。沃尔特没有回答这一问题,但是表示杜德纳曾说过将CRISPR应用于真核细胞“目前具备很大的可能性”。另一位法官萨莉•莱恩提出,杜德纳本人曾经说过“在将CRISPR应用于真核细胞的过程中失败了很多次”。

 

“我初步印象是博德研究所的律师提出的问题十分切中要害,” 谢尔考说道。“法官对沃尔特的盘问严厉得多。”


20分钟的口头辩论里,沃尔特还认为法官关注点不正确。几个月前法官就决定把聆讯会重点关注CRISPR在任何真核细胞中编辑基因组的应用上。但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声称,他们的专利声明讲的是一种可以应用于各种细胞,包括真核细胞的方法。所以法官不应该只关心CRISPR在真核细胞中的应用。


这场唇枪舌剑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,身着黑衣、系着黑红条纹领带的理查德•谢弗法官抬起头,宣布案件移送审查。 他说:“论据完整。”


全体起立。一离开聆讯室,大家马上开始讨论案情。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罗伯特•库克迪根教授曾经领导过杜克大学的基因伦理、法律和政策中心。和在座许多人一样,他认为法官倾向否定伯克利的论据,不过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线索来判断法官的真实想法和决定。


谢尔考认为,专利之争的最终判决会于明年一月末或二月初下达。法官可能决定剥夺博德研究所和麻省理工的专利,将知识产权所有权授予伯克利;他们也可以选择维持现状。或者他们还可以把一部分专利判给博德,一部分给伯克利。库克迪根说:“有可能出现两个赢家,也有可能两个输家。并不需要一个赢家独得所有好处。”


谢尔考认为,不管结果如何,这个案件肯定会被提到美国联邦巡回上诉法院。也许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后,才会有最终定论。


可以明确的是,法庭不太可能给出结论,谢尔考说道, “我有种开弓没有回头箭的预感。” 双方都在本案投入了数百万美元,如果伯克利和博德有就此罢休的意愿,好几个月前这件事就该了解了。不过他们也可能在美国专利商标局最终判决后改变想法。谢尔考最后说:“这会是一个影响重大并且内容丰富的判决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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